藏汉文化交融的走廊

      青海省黄南藏族自治州隆务河两岸，从麻巴峡口到卫哇村这12公里内的４０多个藏族、土族村庄地处黄河九曲之地，是黄土高原与青藏高原、汉文化与藏文化、农业文明与游牧文明的交错地带。从汉朝以来，就烽烟不断。羌人、汉人、土谷浑人、吐蕃人、蒙古人等都占据过这里。因此，古代的军事文化、民间文化便在这片土地上传承、交融、发展着。
 
      我关注拍摄隆务河谷已有６年，每次去都有不同的感受。其中，从“六月会”祭祀山神原始苯教活动中，我解读出村民与山神先礼后“兵”的复杂情感：先敬山神，后全副武装与神对抗，在对抗中寻求新的平衡与和谐。“六月会”也是当地青年男女的相亲会。我注意到，跳神舞时，身着盛装的年轻女孩悄悄藏在观众里，偷望神舞中英雄般的英俊小伙，小伙子的神情往往既有神灵的庄严，又有一丝羞赧。相中心仪的人之后，就会有媒人上门提亲。我从於菟驱邪舞中，发现以前汉族消失的舞蹈在当地得以重现。於菟，是我国先秦时期楚人对老虎的称谓。隆务河谷土族年都乎村的於菟驱邪舞来源于古老的民俗活动。这种虎图腾舞原本是羌人祭祀图腾或驱邪祈福的舞蹈，在民间历经几千年，至今未变。但是近些年，当地人受利益驱动，开始出售门票，驱鬼活动增添表演痕迹，几年前曾经的原生态驱鬼活动已经不再，我庆幸自己保留了一些过去的图片，作为这种民俗活动即将消亡的见证。
 
      从明代起，兼有艺术和宗教双重功能的唐卡就是汉文化的工笔重彩画与藏传佛教艺术的结晶，它以单线平涂、略加晕染和色块填勾等手法绘制。而这些精美绝伦的画卷居然出自庄稼汉之手。我发现在当地，男孩长到七八岁时，大多去寺院接受培训，少则一两年，多则十几年。吾屯下庄村260户人家中，有一半都在画速成唐卡，他们两三天就能完成一幅，有些昧着良心的画贩把唐卡进行仿旧处理后去蒙骗他人，画师夏吾才让认为这种行为迟早要遭报应。
 
      当地人生活在两种精神世界中，此生的问题由多神信仰的原始苯教来解决，来生的问题由佛教解决。可以说，这里的人们积极入世又出世，快乐并享受俗界和神界的两种生活。在隆务河谷，当地藏族、土族村民都信仰藏传佛教，讲究多神崇拜。他们在过汉族春节时，贴汉族门神，配的却是藏文对联。凡此种种，都是隆务河谷藏汉文化融合的客观存在。
 

青海省黄南藏族自治州同仁县年都乎村的土族村民在驱鬼日上跳古老的图腾舞蹈——於菟。
 

    同仁县浪加村祭祀山神活动中，法师在开山祭祀山神。
“开山”是法师用刀划破自己的头顶，把鲜血撒向四面八方，这是一种古朴奇特的祭神方式。
 
      建于17世纪中叶的青海省同仁县藏传佛教黄教寺院吾屯下寺一年一度的“跳欠（打鬼）”日上，喇嘛表演法王舞。寺院正月“祈愿大法会”上的“跳欠”是一种重要的宗教仪式，是集诵经、音乐、舞蹈三位于一体的宗教乐舞艺术，包括“六臂金刚舞”和“法王舞”。表演者头戴面具，衣着华丽，手持如意法宝，庄严地表演护法、赞神、斩魔等多项内容，场面壮观，气势宏大。
 

      同仁县苏乎日村祭祀山神时跳神舞的藏族少女在候场。“六月会”活动包括：祭神，上口扦，上背扦，跳舞，爬龙杆，打龙鼓。最后是法师“开山”。
 
 
      “於菟们”跑进村庄，将主人早已准备好的馍馍和肉穿在手中的树枝上，套得越多就表示越吉祥。在村民们看来，於菟从谁家拿走或吃了任何东西，都被认为是驱走了隐藏在自家的妖魔，能保佑他们度过一个吉祥年。
 
      吾屯上庄村藏传佛教寺院吾屯上寺喇嘛角巴加在煨桑，他的徒弟万玛才让在画唐卡。今年35岁的喇嘛角巴加和叔叔青排都是出家人，叔叔青排将画唐卡的技艺传授给角巴加，他再将这门技艺传授给弟弟娘吉才让、万玛才让以及喇嘛罗藏毛兰。他们每天在寺院的僧舍画客人定做的唐卡近８小时，每年画唐卡能收入６万元。一幅上乘的唐卡，得两个人花一个夏天才能完成，价值约３万余元。
 

      在同仁县尕队村祭祀山神活动中上口钎后的儿童。上口钎有两种解释：一是封口，即解除病从口入的可能；二是向山神示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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